国务院参事王辉耀--中欧投资协定达成是中国全球化的新里程碑

2020年12月30日，中欧领导人共同宣布如期完成中欧投资协定谈判。这是在历经7年，35轮谈判后达成的协定。2020年是实至名归的中欧关系的大年，在充满不确定性的这一年里，中欧投资协定的达成不仅体现了中国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决心和信心，还为全球的自由贸易和多边主义注入了动力。

中国与欧盟历来有多边主义合作的动力。2019年3月欧盟委员会发布的《欧盟-中国战略展望》中指出，欧盟与中国在多边主义、可持续发展、应对气候变化、国际和平与安全以及经济合作上有共同的利益。欧盟将欧中关系界定为：既是合作和谈判伙伴，又是经济上的竞争者，同时还是体制上的对手。然而，由于欧盟对华关系关乎其长远发展的根本利益，总体上欧盟还是寻求务实方式解决问题，而不是与中国走向对立。

在过去四年时间里，特朗普政府的单边主义政策令欧美关系出现裂痕。以德国、法国等为代表的很多欧洲国家都支持寻求欧盟战略自主和独立外交政策。并且，拜登当选美国总统之后，将会重新建立美国在西方世界中的领导权。为此，他会重回盟友体系，联合欧盟，抗衡中国。所以，中欧投资协定的如期达成，有利于降低美国对于协定达成的不确定的影响。

联合国报告显示，因疫情影响，今年世界贸易量将收缩15%。与之相对，2020年1至11月，中欧贸易在疫情中逆势增长3.5%，中国首次成为欧盟第一大贸易伙伴。而在英国2020年1月31日脱欧之前，欧盟曾连续16年保持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这些信号都表明，中欧合作基础好、潜力大、机遇新。

中欧投资协定对标国际高水平经贸规则，着眼于制度型开放。协定涉及领域远远超越传统双边投资协定，谈判成果涵盖市场准入承诺、公平竞争规则、可持续发展和争端解决四方面内容。高水平的市场准入承诺将为双方企业带来更多的投资机会。高水平的公平竞争规则将为双边投资提供更好的营商环境。

在市场准入方面，协定采取的是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模式，中国此前一直采用准入后国民待遇及正面清单模式。中方首次在包括服务业和非服务业在内的所有行业以负面清单形式作出承诺，实现与《外商投资法》确立的外资负面清单管理体制全面对接。许多在制造、建筑、交通运输、金融、电信、计算机、咨询和医疗保健行业的欧洲公司将享有更好的进入中国的机会。

中欧投资协定将推动中国扩大开放，降低投资壁垒。欧方也在协定中对我承诺其较高的市场准入水平。

在公平竞争方面，中欧双方立足于营造法治化营商环境，就国有企业、补贴透明度、技术转让、标准制定、行政执法、金融监管等与企业运营密切相关的议题达成共识。尤其是在国有企业问题上，欧盟的竞争法等法规传统上不对企业是国有还是私有区别对待，强调公平竞争。这将倒逼中国国内深入改革，发挥“以开放促改革”的作用。

在可持续发展方面，协定对与投资有关的环境、劳工问题作出专门规定，双方将促进有利于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投资，处理好吸引投资与保护环境和劳动者权益的关系，中国承诺不降低保护标准以吸引投资，不将劳工和环境标准用于保护主义目的。中国将遵守相关国际承诺，如中国承诺致力于有效执行已批准的《国际劳工组织公约》。在环境保护方面，中欧将有效实施《巴黎气候协定》。中国提出二氧化碳排放力争于2030年前达到峰值，努力争取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今年，中欧领导人还建立了中欧环境与气候高层对话和打造中欧绿色伙伴。中欧今后在可持续发展领域具有积极的对话和合作的空间。

在争端解决方面，中欧投资协定包括一个强有力的国与国争端解决机制，和欧盟的贸易协定一样。它还构想了一个监督承诺执行情况的制度框架，包括定期的政治监督。此外，还纳入了一个特设机制，以便在出现严重和紧急问题时，在政治层面进行快速参与。定期对话和包括企业、社会组织等利益相关者的参与将是实施过程的一部分。

中欧投资协定的达成，是中欧双方的历史性突破，也是中国全球化的新的里程碑，不仅展现了中国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的决心和信心，还将积极促进贸易自由化、投资便利化，为经济全球化注入新的动力。

首先，中欧投资协定的达成，可以促进中欧环境与气候高层对话和中欧数字领域高层对话持续发展提升，推动中欧绿色伙伴、中欧数字合作伙伴关系提升。在中欧投资协定中，在环保服务、新能源汽车领域，做出了关于市场准入的承诺。在通讯、云服务和计算机服务方面，也缩小了对其市场准入的限制。这将有助于推动中欧环境气候领域和数字领域的合作。

第二，中欧投资协定和前段时间签订的RCEP相比，RCEP作为一项区域性自由贸易协定，不包括关于环境、气候和劳工的承诺，也不包括关于国有企业或补贴的承诺，而这些都在中欧投资协定中都有体现。中欧投资协定的达成，将有利于中国与其它国家自贸协定或投资协定的达成，如中日韩自贸协定，也将有助于我国推行自贸区战略以及“双循环”发展格局。

第三，中欧投资协定的达成，还将有力推动中国加入CPTPP。近期中国表示对加入CPTPP持积极开放态度。作为更高水平的贸易与投资协定，加入CPTPP意味着中国要在政府采购、补贴、国企运行、劳工标准等很多方面与国际通行规则接轨。而中欧投资协定达成后，中国将在多方面提高标准，对目前一些不符合国际惯例的部分进行改革，积极推动中国加入CPTPP。

第四，中欧投资协定的达成，将有助于推进WTO改革。中欧投资协定通过对服务行业的补贴规定透明度义务，填补了世贸组织规则中的重要空白。中国和欧盟都维护以规则为基础、以WTO为核心的多边贸易体制。中欧双方都支持对WTO进行必要改革，以增强其有效性和权威性。中欧投资协定的达成，将进一步改善商业环境，推进WTO改革。

第五，中欧投资协定的达成，使全球更容易形成中美欧三足鼎立，相互合作、斗而不破的局面。并且，三方在投资、经贸方面的进一步融合将会有利于淡化意识形态统一战线的形成。中欧投资协定的达成不仅有利于中国、欧盟，也有利于世界，包括美国。在反全球化盛行，自由贸易受阻之际，协定将有力拉动后疫情时代世界经济复苏，为构建国际经济新秩序做出重要贡献。此外，协定的达成有利于欧盟在中美之间发挥更大的稳定作用。欧盟可作为第三方，就中美存在的冲突来进行居中协调，促进中美之间的对话和合作，并召开中美欧三方会议，以便三方就对抗疫情、全球卫生系统、气候变化等关键问题展开讨论，推动全球治理改革。(作者：王辉耀系国务院参事)

责任编辑：孙宝现